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羞却地丟下這句話。

我咬著下唇,交纏的十指不斷滲出熱汗。

我正靜靜地等著浩傑的回答。

「沒想到--話題會偏離如此遠。」

咦?

我驚嘆。

「一開始只是想要說說,為何我會放棄騎士資格,結果說的途中就扯到了魔法,最後讓話題都變成是魔法課程似的。拉回正題吧,薇亞莉。」

「等等!你可不可以不要逕自把話題說下去呀!」

「……說到那了呢?啊--我想起來了,是說到我們要去參加騎士試選會的前晚,我正在準備魔法道具燐灰。接著說下去吧,我之所以會自告奮勇,和妳一起去騎士試選會,是因為我也剛好要去參加法師試選會……」

啪!

我含著淚,大力,非常大力地打了浩傑一巴掌。

「你太狡滑了,浩傑。為什麼不給我答覆,希望得到我的人,不正是你嗎?」

「說什麼狡滑,妳比我還要更狡滑,薇亞莉。先是拒絕我,再來奉上自己,妳不要開玩笑了!」

浩傑反抓我打他巴掌的手腕。

好疼!

「我說--快放手!」

「我是想得到妳,想跟妳長相廝守,可是,妳這是什麼?就因為無法成為騎士,就因為剛剛沒能推我一把,就打算放棄父親傳承給妳的信念嗎!」

父親傳承的信念……

 

--人,有無窮的可能性。

 

那信念是父親唯一留給我……但是!

「是呀!可是,那是身為男人的父親所說的,和事實根本就不符合!到最後,女人身的我根本就不能成為騎士,就連最重要的人在眼前被襲擊,也只能倒在地上吶喊……這不是事實,又是什麼?」

「那才不是事實,我絕對不會承認。要是承認的話,想要成為法師的我不就像個呆子。我絕對會讓法師協會認同我的存在,就算試上幾千次,我也一定要成為法師!」

「法師……明明就是女人才能勝任的職業,為什麼你要這麼固執呢?」

「那我反問妳,為什麼只因為力氣比男人小,就放棄成為騎士的夢想?」

我--嘴形就維持在這個字,我再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字句。

 

半年前的騎士試選會,當我接下對手一劍時,我就明白一件事,眼前的對手光靠我的力氣是無法讓他的防禦瓦解,更遑論將對手擊倒。

所以--

就在我遲疑的瞬間,被對手擊倒在地,整個人陷入昏迷……

我的騎士之路,也就到此中斷了。

 

「看看我的手腕,就連沒有經過特意訓練的你都能緊緊抓住我,這樣的弱『女子』又怎麼能成為騎士?」

不甘心的淚珠,輕輕畫出一道銀橋,自我臉頰上滴落。

「薇亞莉……妳又知道為何男人無法成為法師嗎?」

「我當然知道,因為男人無法生育……」

「沒錯。男人無法生育,因此想要成為法師的我,才是真正地『不可能』,然而,為何我還要堅持自己的夢想呢?」

浩傑眼中倒映的翠綠,被他堅定地熊熊烈火燃燒。

「因為--我堅信薇亞莉妳父親,林克的信念『人有無窮可能性』,我才能一直努力下去。總有一天,我會讓法師協會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太婆們知道,我身體裡流得是誰的血液,並得到協會認同正式成為一名偉大的法師。」

我沉下頭,反省自己羞恥的逃避行為。

浩傑面臨的問題可是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,而我只是因為力氣比男人還要小,就這麼輕易放棄……浩傑跟我的決心實在是天差地遠。

「浩傑,很熱又很痛,能不能請你放手……」有氣無力的我。

「抱、抱歉!」浩傑急忙放手。

「說什麼抱歉,我才是要對你說抱歉的人……」

我緊握被浩傑抓紅的手,那輪瘀紅是作為我採取逃避行為的警告。

擦拭掉那不爭氣的淚珠,我一拳揮向浩傑,並在擊中他面部瞬間停住。

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音量,掃去心中堆積甚久的憂鬱,更以此作為重新振作的宣誓。

「我不該這麼早放棄。在面對未知前,只有可能與不可能兩個選項,真正的勇者是在未知的恐懼下,仍會選擇可能的人,而我差點就自行放棄勇者的資格。謝謝你,浩傑.霍利。」

懸在浩傑面前,那堅石般的拳頭,在我恢復理性後,綻開感謝的花朵。

「不必客氣,薇亞莉.帕布魯。」

浩傑握住感謝的花朵--我便將他自地面拉起。

「妳還打算成為我的女朋友嗎?」

浩傑提的愚蠢問題,我嗤之以鼻。

「才不想,誰想成為不懂得把握機會男人的女朋友。」

聽到我的回答,浩傑高興地傻笑。

「那妳現在打算怎麼做?」

「趕快把蛇麻子採集完,回到村裡重新開始訓練,明年的騎士試選會我要再參加,這次一定要成為騎士。對了,首先就是要讓我的力氣大到連男人都要自嘆不如!」

在半年前騎士試選會中逝去的奮鬥心,似乎已經再度回到我的身上。

一陣陣強烈的訓練慾,在心中不斷鼓噪擴大。

啊--乾脆直接在這裡開始訓練!

「浩傑我們就不要管格倫那混蛋叫我們採集的蛇麻子,直接回去村裡吧!」

「不行,已經答應好的事,不能不做。等我把塞拜羅跟燐灰收拾好後,再接著去採集蛇麻子。這期間,薇亞莉妳把放三明治的竹籃跟裝麥茶的瓶子收好吧。」

真是的……

嘴裡雖在抱怨,但我還是聽從浩傑的指示,乖乖地收拾方才我們用餐的器具。由於只有兩人用餐,餐具收拾起來不用花上幾分鐘,這跟每週末慶祝會的清掃相比,簡值小巫見大巫。

「我這好了。浩傑,你好了嗎?」

「我也好了。」

浩傑舉起手中那包核桃大小的麻袋,以示收拾完成。

「塞拜羅呢?不會也在麻袋裡吧?」

「沒錯。這種難得的瑪那……怎麼了?薇亞莉。」

「難得?塞拜羅,我記得你說是南方的色雷斯公國所製造的魔法生物,那它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?」

「別太過緊張,這隻塞拜羅搞不好是霍利村被毀時迷失在森林裡的。」

「塞拜羅有這麼笨嗎?」

「一般的魔法生物除非有經過特殊的加工,要不然,大多數都是很笨的。」

「這樣我就放心了。」

背起兩籃竹籃,連接竹籃的背帶輕輕咬在雙肩上,等到都裝滿蛇麻子時,背帶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輕咬,而是會重重咬著不放,到時可就難受了。不過,換個角度把它當成重量訓練,心理就好過多了。

「走吧,浩傑。」

往前幾步,發現沒有腳步聲跟上的我,沒好氣地叫著浩傑。

「你又怎麼啦?快點吧蛇麻子採一採,我想要快點回去村子裡了。」

浩傑面色凝重,似乎正極力在回想某事的表情。

「怎麼換你在擔心塞拜羅會出現的原因。你都說它是上次所遺留下來的,就相信你自己的推測吧。」

「說、說的也是。」他笑的勉強,「再說,現在的帕布魯村有加裝大鐘,只要緊急時村裡的大夥記得敲鐘就好了。」

一個畫面突然閃過我的腦海。

 

「有什麼辦法,妳是女人。沒能通過,也是沒辦法的事呀。」格倫說。

村裡的工匠哈特用他詭異的笑聲,接在格倫之後說:

「咚嘻嘻!沒有錯,格倫說的沒有錯--壞掉的鐘就是要修理,女人就是要相夫教子。咚嘻嘻!」

醉茫茫的格倫跟哈特老樣子,跳著酒鬼舞蹈,一搭一唱說著令人討厭的話。

 

竹籃咚沙一聲,落在草地上,敲響沉重的絕望鐘聲。

丟下身上所有的裝備,拔腿快奔,充斥在現下腦海的只剩空白跟鮮血寫成的--糟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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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雜音十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